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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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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直

白色的光折射到大地上,葉上的露水反射回天空,水汽蒸發,散出熱量;樹上吱吱的蟬鳴好似在提示這是一個夏日,那些蟬躲在樹葉後不讓人看到,只是一個勁的鳴叫,惹人心煩。

花相景緩緩將眼睛睜開一條縫,陽光照得他睜不開眼,他想伸手去遮擋陽光,才發現雙手被捆綁著,耳畔只聽得見車轍的聲音。

他努力睜開眼,許久未見陽光的人突然間見到光,眼前便會一片白;片刻的白後便見到天上的太陽和雲朵,而後便是周圍的參天大樹,四周全部都是蟲鳴鳥叫。

他發了好一會兒的呆,才想著要坐起來,可全身像被點了穴道一樣癱軟無力,他現在被綁在一個敞車上,只是在前頭拉車的人好似有點眼熟。

“小慕?”

花永慕沒聽到似的,拉著敞車往前走著,花相景努力掙紮著,想坐起身來。

“小慕,你要帶我去哪?法仡削呢?”

花永慕仍是沒回頭,繼續向前走著,“法仡削他死了,那日他將你打下水後,樓倉舒順著河流在岸邊將你給撈起,蘿姐姐就把你交給我自行處理;嫂子派出了大量的兵力來尋你,我準備將你送到南杜境內。”

法仡削的死花相景並不意外,背叛了軒轅蘿的人一定都活不了,但軒轅蘿為什麽會放了自己?莫不是有其他的打算?

“哥,其實有一點我對不起你,在你昏迷的時候我給你下了毒,在傍晚滿月時發作,發作時會渾身長滿花朵,長出花朵的地方會潰爛,體內的氣息混亂,好似要將五臟六腑碾碎,除了滿月時,如果你只要做出不利於軒轅蘿的事便會心如絞痛。”

“你瘋了?我是你哥!快把解藥給我。”

花永慕這才停住了腳步,他深吸一口氣,忽而轉過去將花相景抱起,將臉埋到花相景肩上。

“哥,對不起,我也不想,但我又不得不這麽做;只願下輩子你別再遇上我,你那樣菩薩般的人物,我不配做你的弟弟。”

花永慕抱著花相景,像小時候一樣,受了委屈便抱著花相景哭,只不過這次不一樣,比小時候任何一次都更痛苦;花相景也想像小時候一樣安慰他,但身上每天的穴道,動不了,只有一張嘴能說話。

“小慕,我說過,我不會怪你的;忠教不能兩全,熊掌與魚不可兼得,你能這樣做出選擇,我很欣慰。你既然跟了軒轅蘿,就該從一而終;回去後好好照顧你娘還有爹,沒了我,你還有他們。”

花永慕微微擡起頭看著花相景,只要一眨眼,眼裏的淚便會流下來,他聲音有些顫抖,抱著花相景的手更緊了,“我娘早死了,我勸我娘跑,好不容易勸動了一回,卻在跑出沒多遠後被爹逮到,打死了。”

花相景心頭一緊,雖然羅氏對他很不好,但那是花永慕的娘親,她也不容易;花重臺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,她都快被幾個大漢煮來吃了,人總是會對救了自己一命的人產生感情。

花相景小時聽人說花重臺會納羅氏為妾,都是因為羅氏長的有幾分像鄔碧卓,以至於花永慕也有幾分像花相景,應該說是像羅氏;小時候的他不以為意,以為花重臺是真的忘了鄔碧卓,但親耳聽到花重臺將羅氏打死了,覺得很不可思議,他的爹怎會如此。

“從小到大,只有你和軒轅蘿對我好,你把我養大,我理當報答你的,小的時候不管我怎樣,你也從來沒罵過我;哥,我求你了,你就罵我這一次吧。”

“你又沒做錯什麽事,我為何要打你?”

花永慕抓著花相景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,像是只要不罵他,他就會用這只手來打自己。

“我寧願沒有你這麽好的哥哥。”

花永慕沒得等來想要的話,用花相景的那只手擦了擦眼角的淚,“軒轅蘿不會輕易放過你的,你漸漸的與嫂子淡下來吧,免得他傷心。”

花相景也舍不得這世間的所有,他放心不下杜燕霄,也放心不下面前的這個弟弟,眼角不知不覺的也有了淚珠。

“小慕,照顧好自己,哥哥永遠愛你。”

“哥!”

花永慕的這一嗓子幾乎是吼出來的,若不是被局勢所迫,又有誰想與自己的至親反目成仇?何況還是將自己養到大的哥哥。

花相景也不想,但那是花永慕的選擇,既然自己的弟弟選擇了這條道路,不管怎樣,都永遠支持的,說哪天不想走這條路了,回過頭便可以休息。

“快,這邊有人!”

花永慕聽到有聲音,放下花相景,翻身躲到樹林裏去了;殷譯帶著一大堆人走了過來,沈亮渾身是傷,在隊伍裏被攙扶著,花相景不想讓人發現異常,便又閉上了眼睛。

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在龍床上了,杜燕霄坐在床邊,手裏拿著一塊包著冰的帕子,放在花相景的額頭上。

“相景。”

杜燕霄緩緩將他扶起,又放下帕子去拿桌上的水,花相景拿著水喝了一口,他在想要不要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給杜燕霄,好讓杜燕霄有個心理準備。

“又是索綽羅.薩伊薩,不過你放心,幸好及時,尚未能夠造成生命危險。你替我去陟國的這件事沒有暴露,但徐寧之的妻兒被抓去當人質了,他已經被抓在獄裏,我會處理的,這段時日國事你不用操心,好好休息。”

杜燕霄說著便栽進了花相景懷裏,花相景決定還是不說了,能瞞多久是多久,花永慕說的那句話也對,要狠下心來,慢慢斷掉,自己死後杜燕霄也就不那麽痛苦了。

杜燕霄還在花相景身上耍著他的手指,還時不時咬上去,花相景抽出自己的手,在旁邊擦了擦,杜燕霄以為他心情不好,也沒多想,幫他蓋上被子,點上一柱安神香。

“你繼續睡吧,有事叫小陶子,我還有事情要處理。”

杜燕霄走後,花相景抱著被子,他的阿霄那麽乖,還那麽小,他舍不得,也放不下,但也不能夠就這麽一走了之;杜燕霄為自己做的已經夠多了,背負的罵名也數不清,南杜舉世動蕩,他若走了,那南杜還怎麽辦?他不能這麽自私,不能就此死去。

他見自己身上的傷也結痂了,便穿上衣服偷偷溜回了相府,過不了多久兩國便會以此次的求和失敗為借口開戰,到時候受到傷害的還是百姓,他打算寫下一套方案護住百姓。

可才用腦子剛一想,心臟就一陣絞痛,毒素在他體內流動,但他不想就此放棄,畢竟那是活生生的人命,他拿上毛筆,嘴角便溢出血來,他忍著痛寫信給錢齊川,既然他一個人不行,那便兩個人。

錢齊川收到信後匆匆忙忙到了相府,見到花相景時,他已經將嘴角的血擦幹凈了,看不出一絲的痕跡。

“你這樣偷偷跑出來,你媳婦兒知道嗎?”

花相景手撐著臉道:“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。”

錢齊川拂衣坐下,“說吧,找我什麽事?”

花相景剛想開口,心臟又開始一陣陣的絞痛,他的手在袖子底下抓住椅子的把手,忍著痛道:“幫我寫一套在戰爭期間護住百姓的方案。”

錢齊川正納悶,花相景為什麽不自己寫,可一擡頭卻見得他的嘴角滲出血來,錢齊川想也不想,一把抱住他,又從袖子中拿出手帕擦著他嘴角的血;這一刻,錢齊川仿佛又回到了段衍銘死的那天,段衍銘那是也是在他懷裏吐著血,然後漸漸的沒了氣。

“阿朵,你怎麽了?”

花相景擺了擺手,“我沒事的,一會變好了,你先幫我寫方案。”

錢齊川顯然是不信的,起身便要去叫禦醫,花相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,“別,我中了毒,活不長的。”

錢齊川身子一僵,雙眼睜大,瞳孔驟縮,一臉不可置信,“你說什麽?”

“杜燕霄還有南杜,我不能那麽自私,不該就此死去。”

錢齊川仿佛看到了段衍銘,他也沒再阻攔,放開了花相景,拿起桌上的毛筆,在紙上寫著。

“戰爭日發如糧、醫物,保民備原物,以應其弊;特加檢易攜積及久留。先規慮定難,以地理、防守、財用之備;避難備之實。勿令戰分恐,日晏開民,為聲色之心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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